<address id="9fz19"></address>
<form id="9fz19"></form>
    <sub id="9fz19"><listing id="9fz19"><listing id="9fz19"></listing></listing></sub> <listing id="9fz19"></listing>
    <form id="9fz19"><nobr id="9fz19"></nobr></form>
    <noframes id="9fz19"><span id="9fz19"><nobr id="9fz19"></nobr></span>

      賈誼

      賈誼

      所屬朝代:漢代

      賈誼簡介

      賈誼(前200~前168),漢族,洛陽(今河南省洛陽市東)人,字太傅。西漢初年著名的政論家、文學家。18歲即有才名,年輕時由河南郡守吳公推薦,20余歲被文帝召為博士。不到一年被破格提為太中大夫。但是在23歲時,因遭群臣忌恨,被貶為長沙王的太傅。后被召回長安,為梁懷王太傅。梁懷王墜馬而死后,賈誼深自歉疚,直至33歲憂傷而死。其著作主要有散文和辭賦兩類。散文如《過秦論》、《論積貯疏》、《陳政事疏》等都很有名;辭賦以《吊屈原賦》、《鵩鳥賦》最著名。

      賈誼生平

        少年有為 破格提拔

        賈誼從小就刻苦學習,博覽群書,先秦諸子百家的書籍無所不讀。少年時,就跟著荀況的弟子、秦朝的博士張蒼學習《春秋左氏傳》,后來還作過《左傳》的注釋,但失傳了。他對道家的學說也有研究,青少年時期,就寫過《道德論》、《道術》等論著。他又酷愛文學,尤其喜愛戰國末期的偉大詩人屈原的著作。漢高后五年(前183年),賈誼才18歲,就因為能誦《詩經》、《尚書》和撰著文章而聞名于河南郡。

        當時的河南郡守吳公(后為漢朝廷尉),是原來秦朝名相李斯的同鄉,又是李斯的學生。吳公了解到賈誼是一個學問淵博的優秀人才,對他非常器重,把他召到自己的門下,十分寵愛。吳公是李斯的學生,也是很有學問的,賈誼在他門下學習,受到很大的教益。這時,賈誼為了勉勵大家學習,傳授《春秋左氏傳》。吳公治理河南郡,成績卓著,社會十分安定,被評定為天下第一。

        漢高后八年(前180年),高后呂雉死,右丞相陳平、太尉周勃殺諸呂,迎立高帝劉邦庶子代王劉恒為帝,即漢文帝。第二年,即漢文帝劉恒元年(前179年),吳公被征召到中央政府,任命為廷尉(最高司法長官)。吳公沒有忘記他的得意門生,就向漢文帝推薦說:“賈誼頗通諸子百家之書,是個年輕有為的人才。”漢文帝就把賈誼召到中央政府,任命為博士。從此,賈誼步入了政治活動的舞臺。當時賈誼才二十一歲,在當時所有的博士中,他是最年輕的。

        博士是一種備皇帝咨詢的官員。每當漢文帝提出問題讓博士們議論時,許多老先生一時講不出什么來,但是賈誼與眾不同,因為他學識淵博,又敢想敢說,因此對文帝提出咨詢的問題對答如流,滔滔不絕,說得有理有據。其他的博士們都認為賈誼說出了自己想說而說不出來的看法,非常佩服他的才能。這使漢文帝非常高興,在一年之中就把他破格提拔為太中大夫(這是比博士更為高級的議論政事的官員)。

        賈誼認為漢朝已經建立二十多年了,政局大體穩定,為了鞏固漢朝的統治,他向漢文帝提出了一系列建議,進行改革。他的改革建議,是針對漢承秦制而發的。他認為漢朝承襲了秦朝的敗俗,廢棄禮義,應該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向道。他建議制訂新的典章制度,興禮樂,改正朔,易服色,改變官名等等。改正朔,就是改變秦以“水”為德,以十月為一年之始這樣的歷法;易服色,就是改變秦的服色尚黑的制度,主張漢的服色應該尚黃。由于當時文帝剛即位,認為條件還不成熟,因此沒有采納賈誼的建議。

        但是對賈誼的其他建議,文帝是采納的。如文帝二年,賈誼提出了一個著名的《論積貯疏》,指出當時社會上出現的“背本趨末”(也就是棄農經商)以及“淫侈之風,日日以長”的現象對統治者不利,主張實行重農抑商的政策,發展農業生產,加強糧食貯備,預防饑荒,以達到安百姓治天下,即鞏固漢王朝統治的目的。漢文帝采納了他的建議,下令鼓勵農業生產,這對恢復經濟、建立封建統治的經濟基礎起了積極作用,在當時符合社會的發展。但是重農抑商作為封建統治者長期的既定政策,限制了商品經濟的發展,越往后它的消極作用就越明顯。

        在當時,賈誼還幫助漢文帝修改和訂立了許多政策和法令,以及遣送列侯離開京城到自己封地的措施,漢文帝都采納了。但這些法令和措施的實行,還是有阻力的。例如,遣列侯到自己的封地去,實行起來就很困難,很多功臣不愿離開京師。當時丞相陳平已死,功勞最大、權最重的是絳侯周勃,漢文帝讓周勃帶個頭,就免了他的丞相職務,到自己的封地去。這樣一來,列侯們才陸續離開京師。由于這個建議是賈誼提出的,這就難免得罪了這些功臣元老。

        權貴毀謗 被貶長沙

        賈誼初到中央政權,短短的時間里就施展了自己的才能,被破格提拔,真可謂是一帆風順,少年得志。漢文帝看到賈誼是一個很有見識、年輕有為的人,對他十分賞識。于是,就提出讓賈誼擔任更高的公卿職位,委以重任,并把這個意思交給大臣們討論。哪曾想到,這樣一來;卻遇到了重重的阻力。

        阻力首先來自功臣顯貴們,如絳侯周勃、潁陰侯灌嬰、東陽侯張相如、御史大夫馮敬等。周勃原是以織葦薄為生的小手工業者(還兼作吹鼓手),灌嬰原是販布的小商人,他們跟隨劉邦東征西討,戰功顯赫,是漢朝的開國功臣;后來又除諸呂立文帝安劉氏再立新功。他們封侯拜相,位高權重;但他們又是一些沒有文化的“大老粗”,尤其是周勃,更以“鈍椎少文”出名。到了文帝朝,他們已經年老,自恃功高,思想守舊,胸襟狹隘。當賈誼這樣學識淵博又有革新思想的年輕知識分子在漢王朝嶄露頭角時,這些老臣顯貴們一方面因他年紀輕資歷淺而看不起他;另一方面又因他才華出眾而心懷妒忌。讓賈誼當個博士、太中大夫之類只議論而無實權的官職,他們還能容忍,而一旦要讓他升到公卿之位委以重任,和這些顯貴們平起平坐,他們就難以忍受了。他們就眾口一詞地攻擊賈誼:“這個洛陽人,小小年紀,學識淺薄,一心想專擅權力,要把國家的許多大事搞亂了!”當時文帝即位不久,而周勃、灌嬰這些人是先帝的舊臣,權重勢大,文帝雖愛賈誼的才能,但也不能違背權貴的意愿而進一步提拔他。

        當時在賈誼面前還有一個不可逾越的障礙,這就是文帝的寵臣佞悻鄧通,鄧通本是一個沒有任何本事的人,完全是由于一個極荒唐的原因而得寵于文帝。原來文帝這人挺迷信,有一次他做夢要上天,上不去,有一個“黃頭郎”從后面推了他一把,就飄飄然地上天了。文帝一覺醒來,非常高興,就到漸臺這個地方,暗中尋找這個推他上天的“黃頭郎”。碰巧見到一個正在使船的頭戴黃帽的年輕人,穿著容貌很象夢中推他上天的人,文帝就把他叫來,問他叫什么名字,回答說叫鄧通。文帝很高興,就叫他隨侍左右,經常同他一起玩耍,封他為上大夫,還賜給他巨額的金錢。當時賈誼恰好和鄧通一起隨侍文帝,地位也相當。但賈誼討厭這個沒有才能而受文帝寵愛的佞臣,常常在文帝面前譏諷他。鄧通也在文帝面前說賈誼的壞話,使得文帝逐漸疏遠賈誼。

        就這樣,外有大臣攻擊,內有鄧通進讒,內外夾攻,使賈誼不但不能施展他的才能和抱負,連在西漢朝廷中立足之地也沒有了。其結果,是賈誼被貶出京師,到長沙國去當長沙王的太傅。長沙國地處南方,離京師長安有數千里之遙。當時交通不發達,長途跋涉,歷盡千辛萬苦,自不必說。更使賈誼難受的,是心中的悲憤。他有滿肚子的學問,心中有遠大的抱負,本想輔佐文帝干一番大事業。如今受讒被貶,受到這樣的挫折,使他深感孤獨和失望。他想到,絳、灌這些大臣們攻擊他,還算不了什么,因為他們畢竟是功臣宿將,為漢王朝出過大力;最使他難以忍受的,是鄧通這樣的人,他有何德何能?只不過是一個善于阿諛媚上的小人,而自己恰恰是因為文帝聽信了這樣的佞悻的讒言而遭貶,賈誼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怨氣。他想到了愛國詩人屈原,也是遭到佞臣權貴的讒毀而被貶出楚國都城,最后投汨羅江而死。他想自己的遭遇與屈原相似,就更加懷念屈原。當他南行途經湘江時,望著滔滔的江水,思緒聯翩,就寫了一首《吊屈原賦》,以表達對屈原的崇敬之心,并發抒自己的怨憤之情。

        他寫道:……多么不幸啊,遭逢時世不祥。鸞鳥鳳凰躲藏奔竄啊,惡鳥高空翱翔。小人顯貴啊,讒諛之徒得志猖狂。賢良正直之士處逆境啊,是非顛倒反常。過去有人誣伯夷貪贓啊,反說盜跖廉潔善良;還把利劍當作鈍劍啊,卻夸鉛刀有鋒芒!多么不得意啊,先生無故受中傷。國人不理解自己啊,向誰訴說衷腸?鳳凰飄然而飛去啊。遠離濁世而深藏。

        長沙國是當時唯一的一個異姓(非劉氏)王國,從來是安分守法的王國。賈誼到長沙時,正是長沙靖王吳著(吳芮的后代)在位。賈誼當長沙王太傅,事情不多,就有足夠的時間來研究學問。長沙雖遠離長安,但賈誼以天下事為己任,對朝廷的政治和經濟大事,給了極大的關注,遇有機會,就上疏文帝,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議。

        就在賈誼被貶到長沙的同一年(文帝三年,前177年),周勃到了自己的封地絳縣(今山西省絳縣)。絳縣地屬河東郡。絳侯周勃怕人害他,在郡守、郡尉巡視到絳縣時,常常披甲帶著親兵持兵器出迎。第二年,有人就因此而誣告周勃想謀反。文帝一時糊涂,就把這個案子批給廷尉來辦。廷尉把周勃逮捕到長安,關在監獄里,受盡了獄吏的凌辱。后來,因為文帝的母親薄太后為周勃辯護,才得到赦免。賈誼在長沙得知此事,為周勃憤憤不平,就給文帝上疏,說了一番君主應該以廉恥禮義對待大臣的道理,實際上是對文帝提出了批評。文帝也很后悔,感到賈誼說得對,就采納了他的建議。從此以后,凡是大臣有罪,都讓他自殺,而不逮捕入獄受刑罰。

        當時,文帝把蜀郡的嚴道銅山賜給鄧通,允許他自鑄錢,因此,“鄧氏錢”遍布天下;又有吳王劉濞開豫章銅山鑄錢,吳錢也遍布天下。這樣,幣制就混亂了。賈誼在長沙又向文帝上了《諫鑄錢疏》,尖銳地指出,私人鑄錢遍布天下,于國于民都很不利,建議文帝下令禁止。但鄧通是文帝的寵臣,銅山又是文帝賜給他并允許他鑄錢的,文帝怎會禁止呢?而吳王劉濞遠在東方,天高皇帝遠,又禁止不了。因此,賈誼的這個建議在當時是不可能被采納的,只不過增加了鄧通對他的忌恨而已。

        賈誼在長沙第三年的一個黃昏,有一只鵩鳥飛進了他的住房里。鵩鳥就是貓頭鷹,當時人們認為這是一種不吉利的鳥。賈誼謫居長沙,本來心情就憂郁,加上長沙卑隰,自以為壽命不長,如今貓頭鷹進宅,更使他傷感不已。于是就寫了一篇《鵩鳥賦》,對世界萬物的變化和人間世事的淪桑作了一番感嘆,同時也借此來寬慰自己。此時此地,賈誼思想感情是十分復雜的。

        居安思危 切中時弊

        漢文帝七年(前173年),文帝想念賈誼,又把他從長沙召回長安。賈誼到長安后,文帝在未央宮祭神的宣室接見了他。當時祭祀剛完,祭神的肉還擺在供桌上。文帝對鬼神的事感到有不少疑問,就問賈誼。賈誼是怎么回答的,史書上缺乏記載。只知賈誼關于鬼神的見解,使文帝感到很新鮮,聽得很入神,甚至挪動座位(當時是席地而坐),湊到賈誼跟前,一直談到半夜方止。事后,文帝感嘆不已地說:“我好久沒有見到賈生了,自以為學問趕上了他,現在聽了他的談話,還是不及他啊!”對于這件事,唐朝詩人李商隱很不以為然,寫了一首絕句來抨擊漢文帝:“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賈誼這次回到長安,朝廷上人事已有很大變化,原來曾壓制過賈誼的灌嬰已死,周勃在遭冤獄被赦免后回到絳縣封地,不再過問朝中政事。但是,文帝還是沒有對賈誼委以重任,只是把他分派到梁懷王那里去當太傅。其原因,還是由于鄧通這樣小人仍在文帝身邊,賈誼又多次得罪過這個文帝的寵臣,這就成了賈誼施展其政治抱負的一個不可逾越的障礙。

        梁懷王劉揖,又名劉勝,是文帝最喜愛的小兒子。文帝任命賈誼為梁懷王太傅,也算是對他的一種重視,雖然這還談不上升遷。

        不過,對賈誼來說,他所關心的似乎不是自己職務上的升降,而是國家的政治形勢。在當時,西漢王朝的政治局勢基本是穩定的,但也面臨兩個矛盾,并逐漸尖銳化起來。一個是中央政權同地方諸侯王之間的矛盾,一個是漢王朝同北方匈奴奴隸主政權之間的矛盾。這兩個矛盾的尖銳化,在當時已見端睨。如濟北王劉興居、淮南王劉長接連叛亂,吳王劉濞企圖叛亂的消息也時有所聞;而匈奴也經常侵擾西漢北部邊境。賈誼透過當時政治局勢的表面穩定,看到了其中潛伏著嚴重的危機,對此深為關切和憂慮。他接連多次向文帝上疏,向文帝敲警鐘。其中最著名的,是在文帝前之七年(前173年)他從長沙回長安后所上的《治安策》(也叫《陳政事疏》)。

        《治安策》一開頭,賈誼就大聲疾呼:我看天下的形勢,可為痛哭的有一個問題,可為流涕的有兩個問題,可為長嘆息的有六個問題,其他違法背理的事就更多了,難以一一列舉。他斥責那些認為天下“已安且治”的人,認為這種人不是無知,就是阿諛奉承,都不是真正懂得治亂大體的人。他形象地說:把火放在柴堆之下,而自己睡在柴堆上,火還沒有燃燒起來,就說平安無事。當今的形勢,同這有什么兩樣呢?

        賈誼指出危害西漢王朝政治安定的首要因素,是諸侯王的存在以及他們企圖叛亂的陰謀。他回顧歷史,列舉事實說明分封諸侯王的害處。起初,漢高祖劉邦分封異姓王,結果是“十年之間,反者九起”,一年也不得安寧。異姓王的叛亂雖然被平定了,但又不能從中吸取教訓,又分封了一批同姓王。在文帝初即位時,天下還算安定,為什么呢?因為大的諸侯王年紀尚幼,而漢王朝派去的太傅、相還能掌握實權。但是,幾年之后,諸侯王們大都長大,血氣方剛,而漢王朝派去的傅、相年老多病,有的被罷免了,各諸侯王國的丞、尉以上的官職,都被諸侯王們安插了自己的親信來擔任。這樣的形勢發展下去,要想使國家政治安定,恐怕連堯、舜也是辦不到的。

        賈誼指出,有人把異姓王叛亂歸結為同漢王朝(即劉氏)關系疏遠,這是不對的。他舉出濟北王劉興居(文帝的侄子)、淮南王劉長(文帝的弟弟)相繼叛亂的事實,說明同姓王雖“親”,也是靠不住的。因為這些同姓王雖名為臣,其實都有布衣昆弟之心,也有稱帝為皇的野心。他們在自己的國里擅自授人爵位,赦免死罪之徒,甚至使用皇帝的宮室和儀仗,使漢朝的法令在他們的獨立王國里面行不通。

        賈誼指出,諸侯王的叛亂,并不取決于是疏是親,而是取決于“形勢”,取決于他們力量的強弱。他回顧漢初七個異姓諸侯王反叛的歷史事實,認為大都是強者先反。韓王信依靠匈奴,接著也反了;……燕王盧綰力量比較弱,最后才反。異姓王中也有不反的,這就是長沙王吳芮。長沙國只有二萬五千戶,實力最小,同皇帝的關系比較疏遠,反而最忠于朝廷。這并不是因為吳芮的性情與別人不同,也是形勢所造成的。這樣從“形勢”來解釋諸侯王反叛與否,是賈誼的獨到的見解。他甚至假設,如果讓樊(噲)、酈(商)、絳(周勃)、灌(嬰)據數十城而為王,他們也會反叛,因而被滅亡;相反,如果讓韓信、彭越這些人作為列侯而居,他們也不見得會反叛,至今也還可能完好而存。正因為給予諸侯王以相當大的地盤和實力,那末,他們不管是異姓還是同姓,都有可能反叛。因此,賈誼得出的結論是:“疏者必危,親者必亂”。

        根據異姓諸侯王反叛的歷史教訓和同姓諸侯王必然反叛的危險,賈誼向文帝提出了自己的對策。為此,他說明了這個問題上應該有的指導思想。他說:諸侯王勢力強大,好比是大骨頭,漢王朝如果不用權勢法制這把大斧頭去砍,而想用仁義恩厚這把薄刃小刀去切割,那么,這個刀子不是被碰缺口,就是被折斷,那是無濟于事的。他形象地指出:形勢就象害了浮腫病,一條小腿腫得幾乎同腰一樣大,一個指頭腫得幾乎和大腿一樣粗,只能平放而不能伸屈,一兩個指頭疼起來就不得了。如果不及時治療,一定會成為不治之癥,將來雖有扁鵲那樣的名醫,也沒有辦法治了。

        那么,切實可行的對策是什么呢?賈誼根據“大都強者先反”的歷史教訓,提出了“眾建諸侯而少其力”的方針。也就是說,在原有的諸侯王的封地上分封更多的諸侯,從而分散削弱他們的力量。賈誼建議:諸侯王死后,他的封地應該分割為若干塊,分封給他的幾個兒子。這樣,可以讓諸侯王的子孫們放心,他們知道會按制度受到分封,就不會反叛朝廷了。諸侯王的封地,一代一代分割下去,愈分愈少,直到“地盡而止”,力量也就愈來愈削弱下去了。這就叫做“割地定制”。這樣做的結果,就能使國內的形勢,好像是身體支配手臂,手臂支配手指那樣順從,諸侯就不敢有異心了,國家也就能得到治理了。

        《治安策》除了論述了地方諸侯王的問題外,還對其它政治問題,以及經濟、軍事等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中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商人經濟力量的膨脹和北方匈奴的問題。

        賈誼指出,商人賣奴隸,給奴隸穿上古時天子后妃祭祀時才穿的繡衣、絲鞋,關在木柵欄里。皇帝穿的衣服不過是普通的黑色絲織品,而富民的墻上竟掛上了文繡;皇后裝飾衣領的東西,富的婢妾們卻用來縫鞋邊。商人富民這樣窮極奢侈,后果是嚴重的:一百人作衣服還不夠他們一人穿,想全國人不受寒挨凍,怎么可能呢?一人耕田,十人聚食,想全國人不挨饑受餓,是不可能的,饑寒迫使老百姓痛苦不堪,想使他們不造反.是辦不到的。國家已無能為力,“盜賊”不過在等待時機而已,但是獻計的人卻說政治上以“毋動”為上策;這些富人大商習俗奢侈,太不尊重國家制度,太冒犯皇帝的尊嚴了,但獻計的人還說“毋為”,不要改革,這真是可以長嘆息的事啊!

        從漢高祖劉邦開始,由于軍事上失利,對北方的匈奴采取和親政策,將公主(實際上多由宗室女頂替)嫁給匈奴單于為妻,每年還要交送大量的金銀和絲織品。文帝時也曾派軍抗擊匈奴的侵擾,因諸侯王叛亂而撤軍,又恢復和親政策。賈誼認為,和親并不能制止匈奴統治者經常侵擾的禍患,他表示愿意出征北伐,“親俘匈奴單于而制其命,抓住中行說(投降匈奴的漢奸)而笞其背”。賈誼認為,應該擴大漢朝的政治影響,以爭取匈奴的人民大眾;并且用聲色口腹的物質享受為手段,來分化匈奴貴族。這些論述雖是豪言壯語,但畢竟不那么切合事實,因此魯迅認為賈誼論匈奴“乃頗疏闊”。

        賈誼《治安策》的可貴之處,在于居安思危。如毛澤東所說:“《治安策》一文是西漢一代最好的政論,賈誼于南放歸來著此,除論太子一節近于迂腐以外,全文切中當時事理,有一種頗好的氣氛,值得一看。”(《毛澤東書信選集》第539頁)這個評價,是非常確切的。

        就在賈誼上《治安策》的這年,淮南王劉長陰謀叛亂,文帝把他流放到蜀郡(今四川中部),劉長在途中畏罪自殺。第二年(前172年),文帝又把劉長的四個兒子封為列侯。賈誼擔心文帝接著還要把劉長的幾個兒子由列侯進封為王,就從梁國都城睢陽(今河南商丘縣南)上疏文帝,進行勸告:“淮南王反叛朝廷,全國誰不知道他的罪惡?現在尊奉罪人的兒子,只能招致全國人的非議。淮南王的兒子成人之后,哪能忘記他們父親的事?淮南地方雖小,英布曾憑借這塊地方造反。雖然把淮南王的封地分割為四塊,但四子一心,讓他們占有土地和人口,積蓄資財,這真可以說是把武器交給敵人,為虎添翼呀!希望陛下考慮。”但是文帝并沒有采納賈誼的意見。

        憂郁而死 其功不滅

        漢文帝十一年(前169年),梁懷王劉揖入朝,騎馬摔死了:賈誼感到自己身為太傅,沒有盡到責任,深深自責,經常哭泣,心情十分憂郁。盡管如此,他還是以國事為重,為文帝出謀獻計。因為梁懷王劉揖沒有兒子,按例他的封國就要撤銷。賈誼感到,如果這樣做,將對整個局勢不利;不如加強文帝的兩個親子淮陽王劉武和代王劉參的地位。為此,賈誼建議,為梁王劉揖立繼承人,或者讓代王劉參遷到梁國來;擴大梁國和淮陽國的封地,使前者的封地北到黃河,后者南到長江,從而連成一片。這樣一來,如果一旦國家有事,梁王國足以抵御齊趙,淮陽王國足以控制吳楚,陛下就可以安然消除山(指華山)東地區的憂患了。文帝聽了賈誼的建議,因代王封地北接匈奴,地位重要,沒有加以變動,就遷淮陽王劉武為梁王,另遷城陽王劉喜為淮南王。從后來吳楚七國之亂中梁王劉武堅決抵御的作用來看,根據賈誼的這個建議所作的部署,確實是深謀遠慮的。

        文帝十二年(前168年),賈誼在憂郁中死了,當年他才三十三歲。縱觀賈誼一生,雖受讒遭貶,未登公卿之位,但他的具有遠見卓識的政論和建議,文帝還是比較重視,大略是實行了的;這是那些身居高位而庸庸碌的公卿們所不能比擬的。正如北宋的改革家王安石所說的:“一時謀議略實行,誰道君王薄賈生?爵位自高言盡廢,古來何啻萬公卿。”

        賈誼的進步主張,不僅在文帝一朝起了作用,更重要的是對西漢王朝的長治久安起了重要作用。如景帝劉啟時,晁錯提出“削藩”政策,是賈誼主張的繼續;景帝三年(前154年)吳楚七國之亂,證明了賈誼對諸侯王的分析的正確性;平定吳楚七國之亂之后,漢王朝就乘機削弱地方諸侯王的力量,使他們僅得租稅,而失去了直接治理王國的權力。到了漢武帝劉徹的時候,頒行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允許諸侯王將其封地分為若干塊,分給自己的子弟,從而實際上分散和削弱了諸侯王的力量,這更是賈誼提出的“眾建諸侯而少其力”方針的全面實行了。賈誼關于禁止私人鑄錢、由中央統一鑄錢的主張,漢武帝時也實行了。漢武帝還勝利地進行了對匈奴的戰爭,拋棄了賈誼引為恥辱的和親政策。賈誼對西漢王朝的長治久安作出了如此杰出的貢獻,使漢武帝十分感念,為了紀念他,就提拔了他的兩個孫子為郡守。

        賈誼作為杰出的政治家和思想家而載入史冊,他的歷史貢獻是不可磨滅的。

      賈誼思想

        西漢初年,儒生陸賈與叔孫通等人便在總結秦亡教訓的基礎上,提出了用儒家治國的設想,但因當時 尚有干戈 、四海未平,高祖劉邦并未來得及把他們的設想付諸政治實踐便去世了①。實際上,在西漢初期真正將儒家學說推到政治前臺的是漢文帝時的著名儒者——賈誼。他以清醒的歷史意識和敏銳的現實眼光,沖破文帝時甚囂塵上的道家、黃老之學的束縛,不顧當朝元老舊臣的誹謗與排擠,接過陸賈與叔孫通等人的行仁義、法先圣 、制禮儀 、別尊卑的儒家主張,為漢家王朝制定了仁與禮相結合的政治藍圖,引起了當時的最高統治者——漢文帝的重視,在歷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影響。

      賈誼評價

        賈誼一生雖然短暫,但是,就在這短暫的一生中,他卻為中華文化寶庫留下了一份珍貴的文化遺產。他是騷體賦的代表作家,著有《新書》十卷。賦的代表作是《吊屈原賦》、《鵩鳥賦》。在西漢政論散文的園地中,賈誼的散文也堪稱文采斐然。劉勰文心雕龍·奏啟》稱其奏疏是“理既切至,辭亦通暢,可謂識大體矣。”其最為人稱道的政論作品是《過秦論》、《治安策》和《論積貯疏》。其文說理透辟,邏輯嚴密,氣勢洶涌,詞句鏗鏘有力,對后代散文影響很大。魯迅曾說,他與晁錯的文章“皆為西漢鴻文,沾溉后人,其澤甚遠。”
      • 過秦論

        明朝 · 賈誼

        上篇
        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當是時也,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具;外連衡而斗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沒,惠文、武、昭襄蒙故業,因遺策,南取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諸侯恐懼,會盟而謀弱秦,不愛珍器重寶肥饒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從締交,相與為一。當此之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寬厚而愛人,尊賢而重士,約從離衡,兼韓、魏、燕、楚、齊、趙、宋、衛、中山之眾。于是六國之士,有寧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為之謀,齊明、周最、陳軫、召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之徒通其意,吳起、孫臏、帶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頗、趙奢之倫制其兵。嘗以十倍之地,百萬之眾,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于是從散約敗,爭割地而賂秦。秦有余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萬,流血漂櫓。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強國請服,弱國入朝。延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之日淺,國家無事。
        及至始皇,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頸,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于是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殺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淵,以為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
        始皇既沒,余威震于殊俗。然陳涉甕牖繩樞之子,氓隸之人,而遷徙之徒也;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阡陌之中,率疲弊之卒,將數百之眾,轉而攻秦,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云集響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陳涉之位,非尊于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也;鋤耰棘矜,非铦于鉤戟長鎩也;謫戍之眾,非抗于九國之師也;深謀遠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向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何也?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勢,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為家,崤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中篇
        秦滅周祀,并海內,兼諸侯,南面稱帝,以養四海。天下之士,斐然向風。若是,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滅,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諸侯力政,強凌弱,眾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弊。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虛心而仰上。當此之時,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而立私愛,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后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夫兼并者高詐力,安危者貴順權,此言取與守不同術也。秦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無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也。借使秦王論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跡,以制御其政,后雖有淫驕之主,猶未有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饑者甘糟糠。天下囂囂,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為仁也。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內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國立君以禮天下;虛囹圄而免刑戮,去收孥污穢之罪,使各反其鄉里;發倉廩,散財幣,以振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修行,各慎其身;塞萬民之望,而以盛德與天下,天下息矣。即四海之內皆歡然各自安樂其處,惟恐有變。雖有狡害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而暴亂之奸弭矣。
        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以無道:壞宗廟與民,更始作阿房之宮;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賞罰不當,賦斂無度。天下多事,吏不能紀;百姓困窮,而主不收恤。然后奸偽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眾,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群卿以下至于眾庶,人懷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咸不安其位,故易動也。是以陳涉不用湯、武之賢,不借公侯之尊,奮臂于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
        故先王者,見終始不變,知存亡之由。是以牧民之道,務在安之而已矣。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故曰:“安民可與為義,而危民易與為非”,此之謂也。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身在于戮者,正之非也。是二世之過也。

        下篇
        秦兼諸侯山東三十余郡,脩津關,據險塞,繕甲兵而守之。然陳涉率散亂之眾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耰白梃,望屋而食,橫行天下。秦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閉,長戟不刺,強弩不射。楚師深入,戰于鴻門,曾無藩籬之難。于是山東諸侯并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將而東征,章邯因其三軍之眾,要市于外,以謀其上。群臣之不相信,可見于此矣。子嬰立,遂不悟。借使子嬰有庸主之材而僅得中佐,山東雖亂,三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宜未絕也。
        秦地被山帶河以為固,四塞之國也。自繆公以來至于秦王二十余君,常為諸侯雄。此豈世賢哉?其勢居然也。且天下嘗同心并力攻秦矣,然困于險阻而不能進者,豈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勢不便也。秦雖小邑,伐并大城,得阨塞而守之。諸侯起于匹夫,以利會,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親,其民未附,名曰亡秦,其實利之也。彼見秦阻之難犯,必退師。案土息民以待其弊,收弱扶罷以令大國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內。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而身為禽者,救敗非也。
        秦王足己而不問,遂過而不變。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禍。子嬰孤立無親,危弱無輔。三主之惑,終身不悟,亡不亦宜乎?當此時也,也非無深謀遠慮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盡忠指過者,秦俗多忌諱之禁也,——忠言未卒于口而身糜沒矣。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聽,重足而立,闔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而忠臣不諫,智士不謀也。天下已亂,奸不上聞,豈不悲哉!先王知壅蔽之傷國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飾法設刑而天下治。其強也,禁暴誅亂而天下服;其弱也,王霸征而諸侯從;其削也,內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震;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內叛矣。故周王序得其道,千余載不絕;秦本末并失,故不能長。由是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遠矣。
        鄙諺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師也。”是以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世,參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因時,故曠日長久而社稷安矣。

      • 治安策

        漢朝 · 賈誼

          臣竊惟事勢,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傷道者,難遍以疏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燃,因謂之安,方今之勢,何以異此!本末舛逆,首尾衡決,國制搶攘,非甚有紀,胡可謂治!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數之于前,因陳治安之策,試詳擇焉!
        夫射獵之娛,與安危之機孰急?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鐘鼓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民保首領,匈敘賓服,四荒鄉風,百姓素樸,獄訟衰息。大數既得,則天下順治,海內之氣,清和咸理,生為明帝,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于無窮。《禮》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亡極。建久安之勢,成長治之業,以承祖廟,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立經陳紀,輕重同得,后可以為萬世法程,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蒙業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其具可素陳于前,愿幸無忽。臣謹稽之天地,驗之往古,按之當今之務,日夜念此至孰也,雖使禹舜復生,為陛下計,亡以易此。
        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勢也,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焉,猶尚如是,況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后,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
        黃帝曰:“日中必<bzgwgz_/bz>,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已乃墮骨肉之屬而抗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將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以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設天下如曩時,淮陰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高為相,盧綰王燕,陳狶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當是時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肴亂,高皇帝與諸公倂起,非有仄室之勢以豫席之也。諸公幸者乃為中涓,其次僅得舍人,材之不逮至遠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乃三四十縣,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歲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然尚有可諉者,曰疏。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悼惠王王齊,元王王楚,中子王趙,幽王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王淮南,六七貴人皆亡恙,當是時陛下即位,能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諸王,雖名為臣,實皆有布衣昆弟之心,慮無不帝制而天子自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黃屋,漢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如厲王者,令之不肯聽,召之安可致乎!幸而來至,法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適啟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雖賢,誰與領此?
        故疏者必危,親者必亂,已然之效也。其異姓負強而動者,漢已幸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徵矣,其勢盡又復然。殃禍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將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擊剝割,皆眾理解也。至于髖髀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權勢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諸侯王皆眾髖髀也,釋斤斧之用,而欲嬰以芒刃,臣以為不缺則折。胡不用之淮南、濟北?勢不可也。
        臣竊跡前事,大抵強者先反,淮陰王楚最強,則最先反;韓信倚胡,則又反;貫高因趙資,則又反;陳狶兵精,則又反;彭越用梁,則又反;黥布用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后反。長沙乃在二萬五千戶耳,功少而最完,勢疏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勢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
        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眾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輻湊并進而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及燕、梁它國皆然。其分地眾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也,所以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眾,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孫莫慮不王,下無倍畔之心,上無誅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高、利幾之謀不生,柴奇、開章不計不萌,細民鄉善,大臣致順,故天下咸知陛下之義。臥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后世誦圣。壹動而五業附,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
        天下之勢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后雖有扁鵲,不能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蹠戾。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惠王之子,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權以逼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蹠戾。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勢方倒縣。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至不敬也,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漢歲金絮采繒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貢,是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縣如此,莫之能解,猶為國有人乎?非亶倒縣而已,又類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邊北邊之郡,雖有長爵不輕得復,五尺以上不輕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臥,將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醫能治之,而上不使,可為流涕者此也。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號為戎人諸侯,勢既卑辱,而禍不息,長此安窮!進謀者率以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竊料匈奴之眾不過漢一大縣,以天下之大困于一縣之眾,甚為執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計,請必系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說而笞其背,舉匈奴之眾唯上之令。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細娛而不圖大患,非所以為安也。德可遠施,威可遠加,而直數百里外威令不信,可為流涕者此也。
        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緣,內之閑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紈之里, 以偏諸,美者黼繡,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賈嘉會召客者以被墻。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節適,今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得為后飾,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皁綈,而富民墻屋被文繡;天子之后以緣其領,庶人孽妾緣其履:此臣所謂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饑,不可得也。饑寒切于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奸邪,不可得也。國已屈矣,盜賊直須時耳,然而獻計者曰“毋動”,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進計者猶曰“毋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商君遺禮義,棄仁恩,并心于進取。行之二歲,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借父耰鉏,慮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抱哺其于,與公并倨;婦姑不相說,則反唇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獸者亡幾耳。然并心而赴時猶曰蹶六國,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廉愧之節,仁義之厚。信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天下大敗,眾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壯陵衰,其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震海內,德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然其遺風余俗,猶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競,而上亡制度,棄禮誼,捐廉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殺父兄矣。盜者剟寢戶之簾,搴兩廟之器,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幾十萬石粟,賦六百余萬錢,乘傳而行郡國,此其亡行義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之間,以為大故。至于俗流失,世壞敗,因恬而不知怪,慮不動于耳目,以為是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俗吏之所務,在于刀筆筐篋,而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
        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有紀,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植則僵,不修則壞。《管子》曰:“禮義廉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使管子愚人也則可,管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可不為寒心哉!秦滅四維而不張,故君臣乖亂,六親殃戮,奸人并起,萬民離叛,凡十三歲,而社稷為虛。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奸人幾幸,而眾心疑惑。豈如今定經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幾幸,而群臣眾信,是不疑惑!此業一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度江河亡維楫,中流而遇風波,舩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夏為天子,十有余世,而殷受之。殷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遠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傳之德義;師,道之教訓:此三公之職也。于是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故乃孩子提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于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猶生長于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猶生長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擇其所耆,必先受業,乃得嘗之;擇其所樂,必先有習,乃得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及太子少長,知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也。《學禮》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則親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則長幼有差而民不誣矣;帝入西學,上賢而貴德,則圣智在位而功不遺矣;帝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則貴賤有等而下不 矣;帝入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于太傅,太傅罰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德智長而治道得矣。此五學者既成于上,則百姓黎民化輯于下矣。”及太于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鼓。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傳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媿;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禮: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學,坐國老,執醬而親饋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鸞和,步中《采齊》,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獸,見其生不食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故遠庖廚,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
        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貴辭讓也,所上者告訐也;固非貴禮義也,所上者刑罰也。使趙高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
        鄙諺曰:“不習為吏,視已成事。”又曰:“前車覆,后車誡。”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從者,是不法圣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絕者,其轍跡可見也;然而不避,是后車又將覆也。夫存亡之變,治亂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縣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教,則化易成也;開于道術智誼之指,則教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夫胡、粵之人,生而同聲,耆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早諭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此時務也。
        凡人之智,能見已然,不能見將然。夫禮者禁于將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己然之后,是故法之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生難知也。若夫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如天地耳,豈顧不用哉?然而曰禮云禮云者,貴絕惡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使民日遷善遠罪而不自知也。孔于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毋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舍之極定于內,而安危之萌應于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刑罰積而民怨背,札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德教,或毆之以法令。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氣樂;毆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秦王之欲尊宗廟而安子孫,與湯武同,然而湯武廣大其德行,六七百歲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余歲則大敗。此亡它故矣,湯武之定取舍審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審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諸安處則安,置諸危處則危。天下之情與器亡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湯武置天下于仁義禮樂,而德澤洽,禽獸草木廣裕,德被蠻貊四夷,累子孫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罰,德澤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惡之如仇,禍幾及身,子孫誅絕,此天下之所共見也。是非其明效大驗邪!人之言曰:“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禮誼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罰,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觀之也?
        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眾庶如地。故陛九級上,廉遠地,則堂高;陛亡級,廉近地,則堂卑。高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勢然也。故古者圣王制為等列,內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師小吏,延及庶人,等級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諺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諭也。鼠近于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況于貴臣之近主乎!廉恥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太夫,以其離主上不遠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蹴其芻者有罰;見君之幾杖則起,遭君之乘車則下,入正門則趨;君之寵臣雖或有過,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為主上豫遠不敬也,所以體貌大臣而厲其節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令與眾庶同黥劓 刖笞 棄市之法,然則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乎?廉恥不行,大臣無乃握重權,大官而有徒隸亡恥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習也。
        臣聞之,履雖鮮不加于枕,冠雖敝不以苴履。夫嘗已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而體貌之矣,吏民嘗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過,帝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賜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縛之,系緤之,輸之司寇,編之徒官,司寇小吏詈罵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眾庶見也。夫卑賤者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嘗敬,眾庶之所嘗寵,死而死耳,賤人安宜得如此而頓辱之哉!
        豫讓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滅之,移事智伯。及趙滅智伯,豫讓釁面吞炭,必報襄子,五起而不中。人問豫子,豫子曰:“中行眾人畜我,我故眾人事之;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故此一豫讓也,反君事仇,行若狗彘,已而抗節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馬,彼將犬馬自為也;如遇官徒,彼將官徒自為也。頑頓亡恥, 詬亡節,廉恥不立,且不自好,茍若而可,故見利則逝,見便則奪。主上有敗,則因而挺之矣;主上有患,則吾茍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吾身者,則欺賣而利之耳。人主將何便于此?群下至眾,而主上至少也,所托財器職業者粹于群下也。俱亡恥,俱茍妄,則主上最病。故古者禮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厲寵臣之節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廢者,不謂不廉,曰“簠簋不飾”;坐污穢淫亂男女亡別者,不曰污穢,曰“帷薄不修”,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曰“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罪矣,猶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何之域者,聞譴何則白冠 纓,盤水加劍,造請室而請罪耳,上不執縛系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 而加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則北面再拜,跌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群臣自憙;嬰以廉恥,故人矜節行。上設廉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則非人類也。故化成俗定,則為人臣者主耳忘身,國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茍就,害不茍去,唯義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圄捍敵之臣誠死城郭封疆。故曰圣人有金城者,比物此志也。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生;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存;夫將為我危,故吾得與之皆安。顧行而忘利,守節而仗義,故可以托不御之權,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厲廉恥行禮誼之所致也,主上何喪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 鵩鳥賦

        當代 · 賈誼

          單閼之歲兮,四月孟夏,庚子日斜兮,鵩集予舍。止于坐隅兮,貌甚閑暇。異物來萃兮,私怪其故。發書占之兮,讖言其度,曰:“野鳥入室兮,主人將去。”請問于鵩兮:“予去何之?吉乎告我,兇言其災。淹速之度兮,語予其期。”鵩乃嘆息,舉首奮翼;口不能言,請對以臆:

          “萬物變化兮,固無休息。斡流而遷兮,或推而還。形氣轉續兮,變化而蟺。沕穆無窮兮,胡可勝言!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兮,吉兇同域。彼吳強大兮,夫差以敗;越棲會稽兮,勾踐霸世。斯游遂成兮,卒被五刑;傅說胥靡兮,乃相武丁。夫禍之與福兮,何異糾纆;命不可說兮,孰知其極!水激則旱兮,矢激則遠;萬物回薄兮,振蕩相轉。云蒸雨降兮,糾錯相紛;大鈞播物兮,坱圠無垠。天不可預慮兮,道不可預謀;遲速有命兮,焉識其時。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則?千變萬化兮,未始有極,忽然為人兮,何足控摶;化為異物兮,又何足患!小智自私兮,賤彼貴我;達人大觀兮,物無不可。貪夫殉財兮,烈士殉名。夸者死權兮,品庶每生。怵迫之徒兮,或趨西東;大人不曲兮,意變齊同。愚士系俗兮,窘若囚拘;至人遺物兮,獨與道俱。眾人惑惑兮,好惡積億;真人恬漠兮,獨與道息。釋智遺形兮,超然自喪;寥廓忽荒兮,與道翱翔。乘流則逝兮,得坻則止;縱軀委命兮,不私與己。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淵止之靜,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寶兮,養空而浮;德人無累兮,知命不憂。細故蒂芥兮,何足以疑!” 

      • 吊屈原賦

        當代 · 賈誼

          誼為長沙王太傅,既以謫去,意不自得;及度湘水,為賦以吊屈原。屈原,楚賢臣也。被讒放逐,作《離騷》賦,其終篇曰:“已矣哉!國無人兮,莫我知也。”遂自投汨羅而死。誼追傷之,因自喻,其辭曰:

          恭承嘉惠兮,俟罪長沙;側聞屈原兮,自沉汨羅。造讬湘流兮,敬吊先生;遭世罔極兮,乃殞厥身。嗚呼哀哉!逢時不祥。鸞鳳伏竄兮,鴟梟翱翔。闒茸尊顯兮,讒諛得志;賢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謂隨、夷為溷兮,謂跖、蹻為廉;莫邪為鈍兮,鉛刀為銛。吁嗟默默,生之無故兮;斡棄周鼎,寶康瓠兮。騰駕罷牛,驂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兮。章甫薦履,漸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獨離此咎兮。

          訊曰:已矣!國其莫我知兮,獨壹郁其誰語?鳳漂漂其高逝兮,固自引而遠去。襲九淵之神龍兮,沕深潛以自珍;偭蟂獺以隱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蟥?所貴圣人之神德兮,遠濁世而自藏;使騏驥可得系而羈兮,豈云異夫犬羊?般紛紛其離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歷九州而其君兮,何必懷此都也?鳳凰翔于千仞兮,覽德輝而下之;見細德之險徵兮,遙曾擊而去之。彼尋常之污瀆兮,豈能容夫吞舟之巨魚?橫江湖之鳣鯨兮,固將制于螻蟻。 

      • 惜誓

        兩漢 · 賈誼

        惜余年老而日衰兮,歲忽忽而不反。
        登蒼天而高舉兮,歷眾山而日遠。
        觀江河之紆曲兮,離四海之霑濡。
        攀北極而一息兮,吸沆瀣以充虛。
        飛朱鳥使先驅兮,駕太一之象輿。
        蒼龍蚴虯于左驂兮,白虎騁而為右騑。
        建日月以為蓋兮,載玉女于後車。
        馳騖于杳冥之中兮,休息虖昆侖之墟。
        樂窮極而不厭兮,愿從容虖神明。
        涉丹水而馳騁兮,右大夏之遺風。
        黃鵠之一舉兮,知山川之紆曲。
        再舉兮,睹天地之圜方。
        臨中國之眾人兮,讬回飆乎尚羊。
        乃至少原之野兮,赤松、王喬皆在旁。
        二子擁瑟而調均兮,余因稱乎清商。
        澹然而自樂兮,吸眾氣而翱翔。
        念我長生而久仙兮,不如反余之故鄉。

        黃鵠後時而寄處兮,鴟梟群而制之。
        神龍失水而陸居兮,為螻蟻之所裁。
        夫黃鵠神龍猶如此兮,況賢者之逢亂世哉。
        壽冉冉而日衰兮,固儃回而不息。
        俗流從而不止兮,眾枉聚而矯直。
        或偷合而茍進兮,或隱居而深藏。
        苦稱量之不審兮,同權概而就衡。
        或推迻而茍容兮,或直言之諤謣。
        傷誠是之不察兮,并紉茅絲以為索。
        方世俗之幽昏兮,眩白黑之美惡。
        放山淵之龜玉兮,相與貴夫礫石。
        梅伯數諫而至醢兮,來革順志而用國。
        悲仁人之盡節兮,反為小人之所賊。
        比干忠諫而剖心兮,箕子被發而佯狂。
        水背流而源竭兮,木去根而不長。
        非重軀以慮難兮,惜傷身之無功。

        已矣哉!
        獨不見夫鸞鳳之高翔兮,乃集大皇之野。
        循四極而回周兮,見盛德而後下。
        彼圣人之神德兮,遠濁世而自藏。
        使麒麟可得羈而係兮,又何以異虖犬羊?

      网络怎么买世界杯